《白日焰火》影評：站在黑色里發著白光
文／云飛揚
廖凡是一個站在黑色里發著白光的演員，黑色中透出的白光最質樸也最耀眼。他在柏林高高舉起銀熊時，聚光燈打在他的黑色西裝上，連同他黝黑的皮膚返著光，也泛著光。他時常演繹一些邊緣人物，比如小保安、皮條客、劫匪，這些人躲在車庫、藏在賓館或者其他不見光的地方，他們也或許干著偷情、殺人、仙人跳這樣見不得光的勾當。廖凡喜歡這些對人性刻畫多層次又深刻的故事，也喜歡極致演繹這樣的角色，而且讓這些人物發著白光。
《白日焰火》有著歐美黑色電影的氣質，潦倒偵探、神秘殺手、蛇蝎美女是它的標配。導演刁亦男把劇本交給廖凡的時候，廖凡正處在自己的低潮時期，他們早在1997年電視劇《將愛情進行到底》時候就認識了，后來彼此熟悉、信任。他接下了《白日焰火》，片中角色境遇與自己當時的境遇相同，潦倒頹廢，放佛在演繹自己，肆意綻放，歇斯底里也暢快淋漓。
最暢快的莫過于廖凡獨舞的長鏡頭，那也是最打動柏林評委的一處。舞池里的其他人按照教練的指導，一板一眼生怕走錯步。而廖凡飾演的警察張自力（這個名字讓我想起《創世紀》中古天樂飾演的狠角色，其實廖凡飾演的這個人，一樣有其狠勁，所謂贏得人生，幾乎在每個時間節點，不過那是另外一個方向的解讀）默默無語、寂寂無言，晃悠悠闖進來，悠哉哉跳起來。他跟隨自己的節拍，露出詭異的笑容，看不出他的心情，猜不透他的心事，他就一個人跳著，很投入。繼而變成亂舞，亂得惹人發笑，也讓人心慌?？雌饋砗芑闹?，卻把一個潦倒又真情的角色抖擻出來，一覽無余。這一段舞蹈讓人聯想到《低俗小說》里特拉沃爾塔和烏瑪·瑟曼那段舞蹈，對此廖凡說：“那場舞蹈我覺得是一個華彩，作為這個人物的華彩，非常棒，我給他（指角色）提很多氣。”
廖凡愛賭偵探小說，也愛看黑色電影，《白日焰火》像是一種恩賜。故事背景放在黑龍江哈爾濱，零下三十幾度的環境，還要說一個讓人溫暖的故事。廖凡不再是《好奇害死貓》中那個癡愛劉嘉玲的保安，那段卑微、無望又可憐的感情讓人心寒，兩人曖昧又錯位的恍惚闡釋著人性和欲望，最后所有的自尊喪失，所有的希望破滅。然而，當張自力被同事起哄強抱女同事的時候，那種喪失和破滅帶來的寒意再次鋪面而來，這個失敗者又站在了黑色里。
破案的過程血腥殘忍、驚心動魄，黑黑的冷冷的，而這個過程是一個潦倒失敗的人尋找自我和真愛的過程。大雪紛飛、冰凍三尺，卻仍有有溫暖在蔓延，這種溫暖出于我們每個人對心底、對生活的一種期許。這種心境恰是彼時廖凡的真實狀態，他在《白日焰火》中拍得最放縱，他大吃大喝，學滑冰、跳舞，極端拍攝環境下，依靠本能表演反而更有一種力量。
這種本能的力量更多體現在故事人物自我救贖上，他們各自掙扎，廖凡徘徊于愛情和法律之間，桂綸鎂糾結于犯罪和愛情之間，王學兵隱藏在愛情背后。最后真相浮出水面，真情涌上心頭。
《白日焰火》營造了“白夜”的氛圍，塑造了“白夜”里的人，在講人的孤獨和情感困境，講親密感的建立、喪失及余韻。當廖凡在一棟爛尾樓樓頂點燃煙花的那一刻，一道道焰火劃過天空，那一刻，廖凡像極了波拉尼奧的《荒野偵探》中漂泊的詩人。在典型的中國東北工業城市里，有著幽暗善惡不定的心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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